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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老鷹
阿三是石鷹村的村委委員,小時候生過癩痢,頭發精光一毛不拔,后腦勺又有一道紅兮兮格外醒目的印子,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,憑著這副尊榮,阿三雖說當著村干部,但三十二了還是光棍一個。村長白勞德饞著阿三家的陳年火腿,將自己三十歲還嫁不出去的蹺腳表妹阿花介紹給阿三,這下好了,一個娶不到老婆,一個嫁不出到老公,干柴烈火,兩人很快確定了戀愛關系。
那一天,阿三騎著自行車去金花家,剛到金花家門前的青石板橋時,只感到后腦涼颼颼,耳朵聽到“呼”地一聲……阿三只覺得腦后一陣劇痛,連忙用手捂住后腦勺,自行車三晃兩晃“撲通”一聲掉入河里。為啥,說出來你也許不相信,一只碩大無比的老鷹兇猛地沖下來直啄阿三的后腦勺……
天那,這算什么事喲,鳥啄后腦勺,這可是聞所未聞的稀奇事喲!阿三手忙腳亂地爬上河堤,連爬帶滾進了金花家,“咣當”一下就將大門關緊,這才長長的松了一口氣。
金花覺的奇怪,問阿三怎么回事?阿三心有余悸地將鳥啄后腦勺的事說了。金花起初不相信,她將頭伸出窗戶看了看,天那,那只鳥還停在樹上虎視眈眈地盯著那扇緊閉的大門,一副不啄后腦勺誓不罷休的模樣。這下完結,阿三本想找金花好好親熱一番,這一下弄的心情也沒有了,坐在椅子上直嘆氣。金花見阿三身上濕淋淋地像只落湯雞,連忙到屋里找了套干凈的衣服讓阿三換上。
就在這時,響起了嘭嘭的敲門聲,金花開門一看,原來是村治保主任,他是受村長白勞德的委派來找阿三,說村里來了個扶貧領導小組,讓阿三趕快到村里參加扶貧會議。這可怎么辦。那只該死的大鳥還待在樹上,怎么出門呀?還是金花聰明,見墻上掛著一套沾滿了灰塵的蓑衣笠帽,連忙拿了下來,拍了拍灰塵,讓阿三頭戴笠帽身穿蓑衣趕去村里。
快到村委會門口的時候,阿三回頭看了看,沒見到大鳥,放心了,剛想脫掉蓑衣笠帽,就聽到“咕呀”一聲鳥叫,抬頭一看,那只陰魂不散的大鳥竟在頭頂上空盤旋。阿三條件反射地雙手一扶頭上的笠帽,逃進了村委辦公室。扶貧領導小組的幾名人員正在辦公室和村長白勞德喝茶聊天,一見阿三這身打扮,吃了一驚,正想發問,阿三尷尬地脫掉了蓑衣笠帽,這下,引得哄堂大笑,為啥?因為剛才金花給阿三換的是套女人衣服,阿三心急竟沒注意,這洋相可出大了。白村長氣的臉一陣清一陣白,虎著臉質問阿三是怎么回事,阿三對白村長本就懼怕,更是嚇得結巴了,連話都講不清楚他情急之下,跑到院中,脫下笠帽,只見那只大鳥俯沖而下……
這一幕讓在場所有人的人目瞪口呆。
傍晚時分,阿三要回家了,那只大鳥還是守在樹上,阿三實在沒有辦法,讓人幫忙從小店里買來了一封炮仗,走幾步“嘭”放一個,嘿!這辦法不錯,那大鳥還真給嚇飛了。
阿三回到家,越想越氣,抓起掛在墻上的土槍,想去打鳥,他母親連忙拉住阿三,說:“阿三,這鳥不能打呀!這可是神靈呀!你要打了它,以后就別想過太平日子了?!卑⑷幌伦颖粐樧×?,他氣得將土槍狠狠地仍在地上。母親嘆了口氣,又說:“阿三,我去叫你娘舅來,順便買頭豬和魚,你娘舅會祛邪,讓你娘舅幫你祛祛邪,肯定行?!卑⑷矝]有其他辦法,只好點頭同意。
誰知禍不單行,阿三和他娘舅在村口祛邪的時候,碰巧碰到了鎮派出所民警查夜,這下完結,兩人被帶到派出所,所長認識阿三,氣得直拍桌子,說:“阿三呀阿三,你身為村干部,還搞迷信活動,丟不丟人呀?”,阿三申辯說:“所長,我也沒有辦法,那鳥要啄我后腦勺,要是啄你后腦勺,你也會這么做的。”所長說:“你還有理了,我就不信那鳥會啄死人。”阿三嘿嘿笑笑說:“所長,我要申請人身保護……”
什么,所長以為耳朵聽錯了,一只鳥啄人,要求人身保護,豈非滑天下之大稽,傳出去,自己所長還怎么當呀!
阿三見所長為難,急了,說:“所長,你祛邪不讓祛,又不對我采取人身保護,我,我在派出所不走了,你吃飯我吃飯,你睡覺我睡覺,跟定你了?!?
嘿,阿三賴上所長了,所長抓耳撓腮無法可施。正危難之際,白村長趕來了,他附在所長耳朵邊嘀咕了一番,所長連連點頭,讓白村長將阿三帶回了村里。
原來,扶貧領導小組的領導見大鳥專啄阿三的后腦勺,一條偉大的扶貧計劃產生了……
石鷹村是全縣最窮的村之一,既無工業,也缺農業,要想致富,需另辟蹊徑。最快的捷徑就是發展旅游業。發展旅游業的最大要素有兩點,一是要造謠,二是要造廟。造謠么有神鳥啄后腦的事兒,現成的,造廟么要錢,但不是問題,現在的村民就是這么奇怪,你讓他們集資建學??赡芤环皱X都集不到,讓他們集資修廟,掏錢就像掏給兒子似的痛快。這項工作么,非阿三莫屬,待遇么,阿三擔任神鳥廟籌建組常務副方丈,專門負責集資款和神鳥廟的籌建工作。
這可是個好差使,兩天時間,阿三就集到5萬元,第三天,阿三剛到村小學門口,就聽到有人喊:“喂,光郎頭,你是不是叫阿三呀?”阿三一聽就肚里老大不痛快,不管怎么說,自己總還算是個村干部,神鳥廟的常務副方丈,讓人光郎頭光郎頭這么叫,實在有點掉身份,他轉過身,沒好氣地問他什么事兒。那人笑笑說聽說阿三被鳥啄后腦勺,他不信,想請阿三表演一下。一句話阿三氣得肚子翻身,人家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,你在高山看火燒,辛災樂禍呀!那人也不理阿三,顧自從身上摸出一疊鈔票,說:“阿三,我帶來了一幫光郎頭,你站在他們中間,那鳥如果啄你一人,這鈔票就歸你了?!卑⑷ňσ豢?,他身后果然站了5個光郎頭。鈔票!好東西呀!阿三雖說心里打鼓,但看在鈔票的份上,阿三咬了咬牙答應了。
消息一傳出,村小學的操場上被人圍了個水泄不通,有幾個小孩擠不進去,只好抓著窗戶的木欄往里看,擠的小孩多了,那木欄珊竟“咯嚓”一聲給折斷了。
白村長也來了,他是絕對不會錯過這次斂財的機會的,他擠到前臺,高喊了聲:“鄉親們,我們石鷹村有著這只神鳥,只是最好的旅游資源,為了帶領大家致富,常務副方丈阿三甘愿冒生命危險給大家表演鳥啄后腦勺,希望大家踴躍捐款……”
金花也來了,她蹺著腳擠進人群,要求這次表演實行收費制,每人2元。圍觀的雖說不情愿,但還是紛紛掏錢,扔到了前臺,金花趴著身子翹著屁股忙著撿錢。一時間,亂哄哄地熱鬧非凡。
一切準備就緒,阿三和5個光郎頭頭戴笠帽穿蓑衣站到了操場中央,隨著白村長一聲:“預備,脫”,光郎頭們一起脫下了笠帽。
“呼”一聲,那大鳥果然聞風朝著光郎頭俯沖下來……
“嘰……”人群外傳來了一聲長長的口哨聲……
人群外又擠過來一個光郎頭。
眾人一看,認識,是石鷹山上的守林老頭謝富,那鳥竟撲擺著翅膀停在了謝富的肩上。謝富的頭和鳥兒的頭親熱的挨了挨,謝富掏出一塊血紅的豬肉,放在頭上,那鳥兒啄起豬肉,吞進肚里。
謝富喂好了鳥兒,對眾人說:“對不住大家,給大家添麻煩了,鳥兒是我從小喂養的,山上寂寞呀!為了尋開心,我喂鳥時都將食物放在頭上讓他啄,前幾天有人上山偷獵,鳥兒讓槍聲一嚇失蹤了,也許是餓了吧!它將阿三后腦勺上的紅印當食物了,我找了它好幾天才找到它。“
眾人哄堂大笑……
金花一看苗頭不對,捧著一把錢溜了……
待眾人笑夠了,這才想起來,既然不是神鳥,那集資款該還給大家……
阿三哪有錢給,讓眾人去找村長,誰知村長早帶著集資款潛逃了……
待眾人返身找阿三時,阿三也卷著鋪蓋到城里打工去了。
村長和阿三一走,石鷹村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,這時守林人謝富也說了一句話:“你們這些當村干部的呀!干事兒多想想我們老百姓,少想想你們自己的口袋,我們的日子,肯定會越過越好?!?
(作者:徐永革)